素娜對周圍這些門外漢反而沒有什麽要隱瞞的。她是寨子裏的蠱母，整個寨子的人生死都由她來掌控，這些並非是她的殘忍，而是世代相傳的結果。

寨子中每個新生兒都會吞下蠱蟲，而蠱母吞下的就是上一任蠱母留下的蠱蟲。

素娜的手指在耳朵邊輕輕敲擊，小金知道她在召喚自己又慢吞吞的爬了出來，停留在她眼角底下的位置，看起來像是一顆會閃光的淚痣。

“據說上任蠱母的蠱蟲會選擇繼承人，而且留下的是蟲繭，直到繼承人有能力孵化出新的蠱母。”素娜的笑容甜美可人，“我孵化出來的就是小金，寨子中三百年沒有出現過的金色蠱蟲。”

“它把小鳳凰身體裏的壞東西全吃光了？”定遠師太被小金吸引，下意識想要伸手去碰觸這神奇的小東西，被顧長明及時抓住了手腕。

“小金不能讓外人碰的，不過外人也不受它的制約。”要知道寨子裏所有人身體裏最初的那只蠱蟲是沒有辦法被引導出來的，那是一只心蠱，從進入身體起就駐紮在心臟裏，除非是把心臟剖開才能與蠱蟲同歸於盡。“反而是寨子裏的人，一旦生出異心被蠱母發現，可以通過操控心蠱輕而易舉的殺死對方。”

也是因為這樣的控制，寨子這麽多年相安無事，蠱母的話便是一切。

素娜低頭苦笑了一聲：“我大概是寨子裏有史以來最沒出息的蠱母，還會被叛徒抓到那麽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身上的蠱蟲也被偷走不少。”

“你不是說小金就是蠱母？”定遠師太心說這個素娜雖然救了小鳳凰的性命，但依然是太危險的存在。

“是蠱母啊，它是蠱母，我也是蠱母，難道說我身上就只能有一只蠱蟲嗎？”素娜把雙手伸出來，指甲上的花紋艷麗，等到她再動動手才會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花紋，而是十只顏色迥異的小蟲，精準無誤的停留在指甲的位置，無論是大小顏色都剛剛好。

顧長明自然知道她是在有意賣弄，至少目前為止，素娜沒有用蠱蟲傷害過任何人，反而還救了不少人。可見定遠師太說得不錯，養蠱的未必都是壞人，

“你們說的那個小鳳凰，我想要去見見她。”素娜把手縮回再伸出，指甲是盈盈的粉光，上面的蠱蟲盡數不見了，“她身體裏的這只不是從我們寨子裏出來的。”

“除了你們寨子，還有其他精通養蠱的人？”顧長明真想用最快的辦法把素娜送回自家寨子去，否則留在開封府始終都是威脅。

“你誤會我的話了，我說的她身體裏的這只是寨子中的原蟲通過其他手法，在外面培養出來的。雖然看著挺嚇人的，很寨子裏的根本不能比，要不是她受傷嚴重，用小金恢覆的最快，剛才指甲上隨便彈出兩只來對付都綽綽有餘的。”素娜站起來，低頭一看，對自己的衣著打扮非常不滿意，“你們中原人喜歡穿這種嗎？裙子這麽大，衣領領口又這麽緊，還要衣服顏色也不好看。”

戴果子在門口聽素娜的抱怨聽了有一小會兒了，用手敲了敲門框道：“不是說收留了她就種種危險嗎，你們倒是問問她有什麽手段，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最要緊的。”

“你又是誰？”素娜歪過頭看看戴果子，再看看身邊的顧長明，“你也挺好看的，不過和他一比，我還是更喜歡他多點。”

戴果子對這種話早就免疫了，反正只要有顧長明在的地方，他永遠都只活在別人的眼角餘光中：“你喜歡不喜歡的都不算什麽，要是那個把你從寨子裏抓出來的人又要來害你，你該怎麽辦才好？我們一共就這幾個人，未必應付的過來。”

“我說了，那個人不敢來，更不敢在我面前露臉，只要他一出現，我馬上可以讓小金結果了他的性命。”素娜說起取人性命，口氣就像柳竹雪說要去洗個臉，或者小鳳凰說要去外面走走一樣輕描淡寫。

“那你先來看看小鳳凰的傷勢。”顧長明讓開半條道，又給了戴果子一個警告的眼神，蠱母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誰也說不好，既然肯站在他們這邊，總好過帶著成千上萬的蠱蟲在開封府興風作浪的折騰。到時候苦的還是那些普通老百姓。

素娜從床上往地下一跳，先提要求：“我看樣子要在你們這裏住一段日子了。我可要把話說清楚明白，你們雖然救了我，我也救了你們的同伴，兩不相欠。”

“我們除了救人，不會要求你做更多的瑣事。”顧長明把素娜領到小鳳凰屋中。

小鳳凰耳朵好，隱約聽到隔壁有人始終在說話，但是她全身一點力氣沒有，甚至想要擡起手指頭都覺得重的被壓住了一樣。

“小鳳凰，你的傷是素娜為你治療的，她說已經完全沒事了。”顧長明想要過去扶她一把，讓她可以坐著說話。

小鳳凰連忙搖手道：“不，不用，我這樣也可以聽她說完的。”

“你這會兒覺得累是因為小金在你的身體裏走過了，小金不吃葷不吃素，吃的就是人身體裏的元氣。雖然你折損的元氣要三個月才能補回來，權當是你付給它的酬金了。”素娜這次沒有招呼小金，小金還是探了腦袋出來。

小鳳凰有種錯覺，這只小東西的眼睛在看著自己，雖然是金燦燦的一點兒，像是顆金豆的樣子，但是依然有這種錯覺。

素娜咦了一聲：“我的小金居然很喜歡你，是要留下來再陪陪你。”

小鳳凰幾乎對素娜的話聞所未聞：“你是說，你的這只小蟲非但能通人性，還能說人話？”

“小金是從出生時就帶在身邊飼養的，每天同吃同睡，心意相通，根本不用講出來的言語溝通也能明白對方的心意。”素娜看小鳳凰一臉呆楞的樣子，“你放心既然小金喜歡你，我就不會讓你死的。”

說完還在小鳳凰的臉上抹了一把，小鳳凰的註意力全部都在小金身上，反而是顧長明的衣袖甩出正好打在素娜的手背上。

素娜吃痛的連忙把手收回來，發現手背都被抽紅了：“你別以為有武功了不起！”

“有武功一點都沒什麽了不起。”戴果子直接在旁邊幫腔。

“就是就是，你看看你自己人都這樣想的。”素娜以為找到了同伴，指著戴果子說道。

“不像沒武功的，被人從自家被窩裏挖出來，又千裏迢迢趕了這麽遠的路，還是沒有還手的能力。顧長明，我突然覺得有武功也很不錯。”戴果子順著素娜耳朵話往下說，他是伶牙俐齒慣了的。素娜哪裏是他的對手，才發現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而且還心甘情願的一腳就踏進去了。

“我會找出叛徒的。”素娜讓小金在小鳳凰的傷口盤旋，爬來爬去，“小金，她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你少吃點。”

小金的翅膀振了振，活脫脫就是在與她正面對話。

“它說會很小心的，你不會再有元氣流出的感覺。”素娜大步走出房門外，“我把小金留在她身邊，她會很快好起來的。還有你們這個院子最高的位置在哪裏？”

“你要這個做什麽？”顧長明耐著心問道。

“上去看看，弄點防備出來。你身邊那個人剛才說了，那些人不會讓我輕易跑了的，肯定想要等我死了，可以帶走小金。真可惜，他們等不到我死了，我被你們給救了。”素娜見顧長明的衣袖又抽過來，生怕把自己給抽飛了，原地往後直退。

顧長明根本不給素娜逃跑的機會，長袖攔住纖腰，足尖輕點，帶著個人都可以身輕如燕的飛上書房的屋頂，又穩穩的在琉璃瓦上站住。

“顧家不是那種亭臺樓閣的院子，統共就這麽大，你可以盡管多看看的。”顧長明見素娜閉上嘴，面容精致，五官深邃，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然而他心裏還牽記著小鳳凰，不願意見到她吃苦受累，很快把目光給收回了。

素娜自然知道顧長明在看著自己，剛升起一點竊喜，顧長明已經把目光又給轉移開來，仿佛素娜的這張臉非常普通，不值得目光過多的停留。

“你不用看著我，看看這地勢不高，面積不大的小院子該怎麽操作才好。”顧長明倒是很想看看蠱母會有多大的能耐。

“小金在路上告訴我，附近有人在養蠱，而且還是私底下偷偷的養，遲早會出事的，你們千萬別插手這一類的事情。”素娜的右手一翻，手掌心聽著一只赤褐色的大飛蟲。也沒見到她有什麽特殊的手勢，大飛蟲騰空在素娜攤開的掌心之上，仿若在聽從口令。

“這只就是能夠防守住的？”顧長明不怕蟲，也不會在看到密密麻麻的時候，頭皮發緊。反而覺得這會子拿出來的這只長相很老實，更加應該不會做壞事了。

“去吧，把你的儲藏的好東西都用完，以後再帶你收集更好的。”素娜對每只蠱蟲都像是在哄小孩子的口氣，大飛蟲懶洋洋的想著振動一下翅膀，才扇了幾下又停了下來。

“只有這一只飛蟲又有什麽用？”戴果子不喜歡顧長明眼中那種我早就看破答案，知道兇手是誰的狀態。今天好不容易出現了顧長明都不曾涉獵過的領域，所以更加要問問清楚才是。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